Aug. 9th, 2022

宿醉带来的头痛在王曼昱有意识之前就强行把她唤醒。如果一定要有一种比喻的话,她觉得自己此刻的脑子就像在科幻片里看到的一颗不断收缩又膨胀的星体,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的头骨。她努力分开像挤了502一样黏在一起的上下眼皮,透过朦胧的细缝隐约瞄到男友在流理台前忙活。

手臂也是乏力的,使遍了全身力气才勉强从沙发上撑起沉重疲软的身体。好不容易坐稳之后,男友端来一杯黑咖啡。她喝了一口,道不清的怪味顿时刺激得胃里翻江倒海,立马撂下玻璃杯就跑到洗手间对着盥洗盆一阵干呕。

“……过期了么?”她拧开水龙头,乳白色的水柱“哗”的一声从管道内喷泄,不一会儿就在捧起的手心中灌满一掬水。

混沌的大脑还在尝试在下一阵恶心袭来之前搜索有关咖啡粉购买日期的记忆,余光中便瞟到镜子里的男友摇了下头。

王曼昱抬起头,跟男友在镜子里对视,疑问和不满顺着不自觉皱起的眉心显露无遗。

“昨晚高远送你回来的时候说要给你泡陈皮水醒酒。”

“但是你跟我说过你早上睡醒只喝黑咖啡,所以我就把陈皮水倒了,后来泡咖啡的时候忘记先把杯子洗了。”

男友挠了挠后脑勺,面色愧疚,“抱歉。”

“高远”二字落在鼓膜之际,王曼昱明显感觉自己脑内的某根神经跃动了一下。

在一段感情里,如果其中一方想离开的话,哪怕是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当作分手的理由,而在王曼昱这,导火索则是这杯陈皮味儿的咖啡。

“不是,你不至于吧,他都道歉了。”

“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会小题大做的人。”

作为看着王曼昱长大的亲姐姐般的存在,车晓曦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王曼昱的性格。

王曼昱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答非所问地说:“其实,我跟高远还有联系。”

电话对面沉默了好几秒,王曼昱已经做好了被劈头盖脸骂一顿的心理准备,毕竟当初自己和林高远分开之后一边薅头发一边跟车晓曦在电话里哭诉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对方明显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来,语气里还带了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林高远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没什么好的,可他是林高远。”

“姐,我好像真的放不下。”

/

王曼昱从未设想过在自己人生当中还有另外一条与乒乓球同样崎岖的道路。

那是她头一次尝到被背叛的滋味。

雨夜总是让她难以入眠一些,膝盖的旧患在潮湿的空气中隐隐作痛,风吹得卧室的窗户吱呀作响。祸不单行的是,就在她将要阖眼时,放置在床头的手机收到了匿名的好友申请。

「你好,我是林高远女朋友,有点事找你一下。」

错愕只持续了不过零点几秒,接踵而至的是愤怒和无尽的悲伤。她突然感觉膝盖的痛楚蔓延上左胸内某个供血器官,而身后熟睡中的人还搂着她的腰,温热的手掌渡过丝丝暖意,呼吸绵长,显然尚未知道东窗事发。

人总会在落魄的时候回忆昔日的美好。

她想起多年前布达佩斯的一个凌晨,经过治疗的膝盖依旧疼痛不已,睡觉时连翻身都要鼓起极大的勇气。

难寐,她摸到床头的手机,不抱任何希望地发出一条微信。

「林高远,我饿了。」

似乎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或是通过言语输出来转移注意力,没想到五分钟后竟听到了敲门声。

她艰难地爬下床去开门,来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显然是没来得及梳理,手里拎着袋装方便面,另一只手捧着个不锈钢小碗,嘴里念个不停说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就剩最后一包了,现在给她了。

林高远让她乖乖坐床上,自己则在房间里一顿忙活,烧水、泡面,然后把碗端到王曼昱面前。

王曼昱眨眨眼,兴致索然,只随意扒了两口。

后来林高远看着剩了大半碗的面,又瞄到她冰敷过后通红的膝盖,转而望向她的眼睛说:“其实在我这里,你不需要忍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王曼昱心里筑起的墙轰然倒塌。热泪瞬间滚落,她哽了哽喉咙,用沙哑的声音说:“林高远,我好疼。”

于是拥抱、接吻,自然而然确立了关系。后来她躺在他怀里,酣睡在许久未有过的安稳里。

一周后,在同一个房间里,林高远握着小一号的黑色奖杯,跟另外一个大号的比了比,垂下眼沉默了。王曼昱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轻轻靠上他左肩,安抚道:“没关系,离天亮不远了。”

明明是共度劫难、分担悲惨的关系,为什么到头来还是会走散?她一夜未眠,在当面对质和体面离开之间反复纠结。理智告诉她,若是像小女生般因爱侣感情不忠而口诛笔伐未免与她成熟的年纪太不相称,且结局很可能是落得狼狈收场。她眼睁睁看着天由黑一点点转亮,等到林高远睡醒的时候,她流着泪把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拉下,缓缓说:“分手吧”。

留在深圳是王曼昱自己的决定,说是在这边住习惯了。车晓曦说,你别骗人了,你就是舍不得。她无法否认,这座城市承载了太多她和林高远的回忆,要割舍的话好比在她身上剜下一块肉。

车晓曦又说,要不回黑龙江吧,不然总是触景伤情。她又说,就让她在深圳多待会儿,慢慢习惯了也许就不会再痛了。其实她深知,心里给自己画了牢的话,逃到外太空去也没有用。

跟林高远分开之后她很长一段时间浸在复杂的情绪当中,尽管她努力寄情于工作,但每每深夜,被背叛的悲愤都从内心深处翻涌而起,无法压抑,更无奈的是,亲密关系的被动断裂带来的戒断反应又叫她对施害者思念成疾。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怪圈,她希望自己走出阴霾,又不想自己放下她十分珍视的过往,认为这会背叛自己的付出。她明知道自己听到哪首歌会掉眼泪,又偏偏每晚睡前都轻触播放键,让枕头总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如此循环往复,把自己关进回忆的牢笼里一遍又一遍被凌迟。

后来辗转结识了现男友,对方各样条件都不错,对她更是爱护有加。大家都说,忘记一个人的条件无非是时间和新欢,于是她断然选择了后者,期待自己终有一天能被拯救于泥淖。

/

弗洛伊德说过,未被表达的情绪永远都不会消失,它们只是被活埋了,有朝一日会以更丑恶的方式爆发出来。

她早该料到有重逢的一天,毕竟当初选择就在深圳也是因为心里留存的一点侥幸,在对林高远恨之入骨的同时又卑微地渴望着相遇,只是当真的再见时,她才觉得爱恨交织的情绪比过去的每日都凶猛数倍,如同组织细胞接触到过敏源一样反应强烈。

餐馆不算小,生意也火爆,但在人群熙攘当中王曼昱仍能一眼认出那曾日夜相对的眉眼。林高远身侧站着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孩,身形娇小,高度约摸到他肩头。女孩正挽着他手臂,侧耳凑过去听林高远说了些什么后掩着嘴笑起来。

王曼昱才发觉原来一直有根刺在心脏里头,不管不顾的时候以为并无大碍,实则当现实的指头摁下,她始终会痛,这才惊觉原来伤口早就开始发炎溃烂。

大概是出于老情人的心灵感应,她刚想收回目光,就被林高远精准地捕捉到了。对视的一刻,对方的表情明显僵了,接着连忙抽出自己被挽着的手,低头跟身旁的女孩交代几句之后,女孩便径自找了个空位子坐下。

林高远朝自己的方向缓慢走来,勾起她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画面中的他年少青涩,看着一些对她的赞扬踏进她接下来的大半生中。

“……好久不见。”

“我表妹说这里的火腩饭好吃,就带我来试试。”

“嗯……”她点点头,随后听到自己不争气地松了一口气。

“你来深圳……旅游?”

王曼昱捏着勺子的手顿了顿,又舀起一口苦瓜炒蛋往嘴里送,“男朋友在这边。”是实话,也是故意把前三个字咬重的。

余光中林高远蹭了蹭嘴边的痣,他略显沮丧的表情让王曼昱心生出一种报复性的快感。

大概是王曼昱的答案在林高远意料之外,吃瘪的他只好强行换了话题,“我记得你以前不吃苦瓜的。”

话落到王曼昱耳里让她一不留神咬到了舌边,明明是下一秒就要流出生理泪水的程度,又强忍着痛,嚼了两口苦瓜咽了下去。

“人是会变的,林高远。”

“你不也从爱我变成不爱我了么?”

即便末了还勾勾嘴角自嘲般笑得轻松,但反问的句式和控诉的内容显然表明她还耿耿于怀,纵使现下已经吃得下苦瓜,也尚未能做到此刻店内广播里唱的“此际回头看原来并没有事”那般洒脱。

“我不是……”林高远下意识辩驳,但渐渐小下去的声音显得他底气不足。

王曼昱抬起头去看他,很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说他有苦衷也好被冤枉也罢,可他的沉默已经表明,事实跟她所认知的一点没差,她一心一意付出,得到的却是分成一半甚至是所剩无几的爱。

最后也称不上不欢而散,只是王曼昱在二人如同冷战一般的沉默当中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自己的午饭,随后连道别都没有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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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心里装着事的时候最害怕半梦半醒的时分,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于是潜意识里最惦念的事就会悄无声息钻出来,杀自己个措手不及。

王曼昱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是半夜两点钟,原本打算翻个身继续睡,不想蹬被子的时候小腿肚的筋猛地抽了一下,接着肌肉开始强烈收缩。她感觉疼, 眼睛都还没睁开手臂就下意识往身旁扑,却捞了个空,手指骨节撞向墙壁,发出“喀啦”一声。

她只泄气地收回手,抱着痉挛的小腿,独自熬过这漫长又煎熬的剧痛。

疼痛缓解过后困意也消失了,她在枕头边摸到手机,解锁屏幕的一刻,眼前朦胧一片才发现自己眼里噙了泪。她狼狈地翻出本已经删除了的那个联络人,又重新添加回来。

和林高远的复联就是这样不清不楚地开始的。

自那以后,王曼昱几乎每天都和林高远保持联系,谈的也不多,无非都是些生活和工作上的琐事,却稍微缓解了她持续数月的低落。她向男友坦白了此事,对方并无怨言,也不避讳谈及,给她最大限度的自由。

可有些芥蒂并不是生活能重回正轨就意味着消除,每每跟林高远谈得高兴之际,王曼昱总忽地想起过去那些破碎不堪的日子,不愿与毁掉她的人和解,于是恨意的藤蔓又从心底缓缓爬上来,树叶郁郁葱葱。

酒精是能让人逃离现实规避痛苦成本最低的方法。

她拉开冰箱门,挑了两支玻璃瓶装的冰啤酒,然后一通电话就把林高远叫了出来。

夜里昏黄的街灯下,林高远的模样比上次在餐馆相遇时憔悴了些,肿起的眼袋透出一层乌青。婆娑树影下,他忽明忽暗的眼睛里像藏着些什么情绪,但王曼昱不想去猜。

从出门到现在,林高远一句话也没说过,好像不管过去多少年,只要王曼昱一句话,他都会不问原因就答应。

王曼昱啃了啃指甲,正思索着怎样徒手开瓶盖,突然瞥见林高远身后的铁栅栏,于是自顾自走过去,将啤酒瓶盖边缘卡在杆子上撬,撬了半天没撬开,来了脾气便一脚往栅栏上踹。

林高远以为她会就此作罢然后喊自己去帮忙,结果他眼看王曼昱跟栅栏撒完气之后又提起誓要大战八百回合的架势重新开始撬。

这股倔强劲儿从运动员时期保留到现在,也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不起。”

瓶盖被撬开的一刻,林高远诚恳的道歉在瓶盖掉落在地发出的脆响当中并没有很清晰,王曼昱却实打实听见了那迟来的三个字。她愣了愣神,带着绵密气泡的啤酒溢出一些到她食指上。

“……说这些干嘛。”她躲开林高远的视线,把自己手里的酒瓶塞到他手心,舔了舔指尖的啤酒,接着拿起另外一支去撬。

王曼昱泄愤似的仰起头就一股脑把酒往嘴里灌,同时大量空气钻入瓶中发出“吨吨吨”的声响,不一会儿就喝完了一瓶。

她扭头看看林高远,对方手上的酒瓶还半满。她在林高远把自己的酒递给她之前就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像是预先知道他会有此举。

马路对面有间小卖部还亮着灯。王曼昱算了算,走过去买一瓶罐装啤酒再走回来需要五分钟的时间,不过她没算上酒精对她的作用。

她一屁股在林高远身旁重新坐下,拉开盖口又喝起来。

“曼昱,别这样……”

回应他的是王曼昱打出的一个嗝。

“难受的话可以打我骂我。”

“或者恨我也好。”

“是啊,我真的好恨你。”王曼昱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对着林高远声嘶力竭道,“但是恨你又有什么用?是不是恨你就可以当所有事都没发生过?”

她使了力把手中的易拉罐捏扁,之后狠狠地往林高远身上砸过去。没喝完的啤酒在半空中晃出,溅了几滴到他脸上,罐子砸在他左胸上沾湿了衬衫的一大片,然后一骨碌往下滚到地上去。

王曼昱觉得自己肯定是醉了,不然为什么明明挨砸的是林高远,蹲下来抱着膝盖呜呜大哭起来的竟是她自己。

四下无人的街道里回荡着她凄厉的哭声。

后半夜是怎么被林高远扛回家的,王曼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在她睡着以前唯一有记忆的,是模模糊糊听见男友跟林高远说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右手边,接着她觉得自己脖子有点痒,像是林高远摇头的时候头发不经意蹭到她。

“她没洗澡是不会往床上睡的。”

最后王曼昱在沙发上彻底失去意识。

/

男友很坦然地接受了王曼昱的分手要求,甚至在她挂掉电话出来房间之后就帮她把房间以外的行李打包得七七八八了。

王曼昱看着那几个箱子,愧疚感愈发深重。

前男友、深夜、醉酒,光是这三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就足以让人警铃大作,但男友不光没有作闹,甚至为犯下微不足道的错误而道歉。

从前她总怀恨于林高远对她的残忍,但其实他们本质上何尝不是同一种人,都有意或无意地伤害深爱着自己的人。与其说她是因为不满意那杯咖啡而离开,更不如说是她想在自己泥足深陷重蹈覆辙之前放生无辜的人。

王曼昱想起刚刚自己说的,林高远没什么好的,可他就是林高远。就像后来交往的这个男友没什么不好的,可他就是不叫林高远。她当然知道,情人之间不应该比高低输赢,但她总隐隐觉得,自己跟林高远的羁绊之深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在收拾行李的空档里,她开始重新考虑车晓曦让她回黑龙江的提议,最后决定今晚就出发。

她坐在行李箱上,等待着网约车如约上门,顺便给林高远发了条消息。

「你陪我回趟黑龙江吧。」

她曾无数遍从深圳飞往黑龙江,但没有一次的心情像此刻一样复杂。以前还跟林高远在一起的时候,飞机上二人讨论得最多的话题,就是婚礼策划场地布置之类的话题,而如今所有约定突然作废,尽管身旁坐的是同一个人,过期的承诺再无重新兑现的可能。

王曼昱瞧见前座的靠背上夹了本旧杂志,书页的边边角角都翘起,像是出版了许多年了。杂志封面像是关于乒乓球之类,于是她随手抽出来翻开,一看内容竟包含自己多年前的一次问答。

Q:最喜欢哪个城市?」

A:国内的话是深圳。」

心脏猛烈下坠,像飞机遇到气流颠簸时极速下降。她抠了抠书页翘起的边角,侧过脸往舷窗外望出去。从飞机上俯瞰,黑夜里的深圳像一张由无数根发着橘黄色亮光的线编织而成的网,而这张网随着飞机的爬升越缩越小,直至隐匿于漆黑中。

Aug. 9th, 2022 04:20 pm
王曼昱一进家门就被一束凑到她脸上的玫瑰花吓了一跳。

“别生气了,嗯?”林高远的声音从花后传出来。

王曼昱板着脸别过头,抬手推开花束,一下没留神被花杆上的刺扎了一下。好在也没出血,她吮了下被扎到的指腹,手扶着墙弯下腰,握着鞋跟把鞋摘下来,一边幽幽地吐出几个字:“你来干嘛?”语气不带一点波澜,声音冷冰冰的,像花束底下滴落的水。

她踩着拖鞋往冰箱走,开了冰箱门拿出半盒没喝完的纯牛奶,往玻璃杯里倒进大半杯,又把纸盒塞回冰箱里,端起杯子往客厅走。

“你还生气?”不用看都知道林高远的脸上布满阴郁。

“重要么?分都分了。”

“要是真在乎我的感受,就别说分啊。”

“那他就在乎你的感受?”

“至少不会没事就跟我吵架吧。”

王曼昱从牛仔裤背面的裤袋里抽出手机,边喝着牛奶边扫了一眼收到的新消息,之后杯子手机都一块放到茶几边上。刚要往沙发上坐,突然就被林高远从后箍住腰抱起来摔到沙发上。原本在林高远手里的玫瑰花束掉落在地,几片花瓣凌乱地散落在他脚边。

发什么疯?

王曼昱翻过身想要坐起来,却被林高远腿一跨直接压回去。他双手扣住王曼昱的斜方肌往她身上贴,抬起头想亲她的嘴。王曼昱偏着头躲,被一手抓住下颔扭回来。林高远拇指和另外四指同时用力,强硬地掐住她面颊往里顶,迫使她松开牙关,靠着一条缝就把舌头挤进去。

舌尖刚探进一寸就被狠狠咬了一口。血腥味霎时充满二人口腔。

他收回嘴,离远了看她。

“林高远你有病?”

林高远揩了揩唇边的血,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的目光从王曼昱的眼睛移到额头,拇指抚上那上面的一块皮肤来回搓着,像是要搓掉什么看不见的痕迹。原先白嫩的皮肤被他搓红,但他仍不满意,继续加力,似乎非要搓下她一层皮不可。

王曼昱感觉额头又痛又辣,于是皱着眉拍开他的手,“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还有跟踪人的怪癖。”

虽然她也不曾料想到那个追求者会突然亲自己的额头,但她实在没想过一个毛头小子都能让林高远勃然大怒。

他又凑上来,答非所问地说:“你只能是我的。”骤雨般的吻落在王曼昱额头那片被搓红的皮肤上,唇瓣紧紧贴在皮肤上摩挲,想把唇纹都烙在她额头上。

双手往下急促地解着王曼昱身上那件针织衫的纽扣,解到最后一颗的时候实在没耐心,直接抓着半边衣服将纽扣扯断。

落单的纽扣沿着沙发靠背滚落到王曼昱光裸的脊背底下,硌得她的尾椎骨生疼。她双手抵在他胸前想把他推开,却又被他一手握住两只手腕举到头顶。

林高远舔咬着她锁骨,牙齿啃掉上面的一小块新结的痂,是上次他们做的时候被他咬伤的。暗红色的痂与皮肤分离,底下的肉并未痊愈,透出新鲜的红。

王曼昱觉得痛,被扣住的双手又挣扎起来。

林高远自然不会让她挣开,加了力道将她的手腕锢得更紧,另一只手从她身上离开,侧了身去捞地上绑在玫瑰花上的丝带,用力一扯抽出来,一圈一圈捆在王曼昱手腕上。

丝带因被强大的外力拉扯而变细,几乎是嵌进王曼昱细嫩的肉里,勒得她有点发麻。还没适应这挤压带来的疼痛,冰凉的触感就从胸前传来。是林高远把牛奶倒在她身上。

碍事的内衣被解掉挂在她手腕上,纯白的液体顺利地缓缓滴落到胸前那点艳丽的红上,又顺着乳肉往四面八方淌落。林高远凑上来,慢条斯理地把牛奶舔干净,再伸出舌把嫣红卷进口腔。一冷一热的刺激交替让王曼昱不禁从嘴角泄出一声嘤咛。

林高远不紧不慢地抬起眼,欣赏她情动的模样,“你明明也还喜欢我,为什么跟别人约会呢?”说着就扯掉她的裤子,摁住她一边膝盖往沙发靠背上压,又用自己的右膝顶开她另一条腿,空出的手朝腿心揉了两把就伸进一根手指。

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振动起来。

林高远没理,手指在她体内肆意搅动抽插。水声啧啧,其中夹杂着的金属与大理石快速碰撞的声音愈发聒噪,惹恼了正在作恶的人。他把手指抽出来,在王曼昱腹股沟旁嶙峋的骨头上三两下揩掉粘腻的水,伸手把手机拿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单字一个“于”。

林高远的脸阴沉下来,只一瞬,又换上了一抹意义不明的笑。他把屏幕转到王曼昱面前,“这才认识多久,就叫得这么亲昵?”说罢,拇指点在屏幕的接通键上。王曼昱的瞳孔瞬间放大,惊恐地呼出一句:“林高远你……”

你疯了。完整的话是这样的,但是林高远没等她说完,拇指就按住绿色图标往上拖,又松开。电话接通之后被调成扬声器模式,接着甩回到茶几上。

“曼昱,你到家了吗?这么久都没回我消息。”电话里头传来于先生的声音。

林高远的笑突然纯良起来,在自己嘴前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口型。王曼昱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用意,就感觉到他身下那滚烫的硬物朝自己贴过来。没有进入,只是贴在她下体缓缓地蹭。

“到了到了,刚……在忙。”

敏感的那点被恶意地快速摩擦,陡然上升的快感让她的话硬生生断成两截。林高远食指绕着她一侧耳边的发丝,头往她另一边的脖子埋进去,叼住她颈侧的肉,一下比一下更用力地撕咬。

“那就好,我……”

“我还有事,先……先不说了。”

“好。”

王曼昱是在电话“嘟嘟嘟”的忙音中高潮的。

林高远偏了头去看她,揶揄道:“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呢?”倒也不指望还闭着眼喘气的她会回答,他抬了抬腰,就着刚才那片水往她体内顶了进去。

双臂收紧把她锢在怀里,下身开始疯狂地挺动,嘴里随着他顶弄的节奏一遍又一遍念,“昱,昱,昱……”是赌气,是不满,是对她喊别的男人单字的愤恨。很快又变得卑微、胆怯,为自己留不住她而恐惧。他把额头抵在她锁骨上,祈求般开口,“别分开,别分开,好不好?”

王曼昱艰难地从一片晕眩里抽回一丝理智,“要是我说不呢?”

语气转为凶狠只需一瞬间。“那就肏到你同意。”

纤细的腰被握住,坚硬的性器在她湿热的甬道里不停开拓。王曼昱的大腿根因为长时间被压住而发酸,想抬腿又发现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每一轮冲撞。

老旧的沙发在两个成人的重量下被晃得嘎吱嘎吱地响,两条修长白皙的腿交错叠靠在沙发边,被压着的那条腿抻得直,肌肉逐渐紧绷,脚趾头一点一点地踩着地上的一片玫瑰花瓣。

林高远俯下身来含住她的嘴,似乎连她破碎的呜咽都要占为己有。想把她吞入腹中,想把她撞得粉碎,要她为他呻吟,为他湿润,为他颤抖。他松开绑在她手腕上的丝带,挂在上面的内衣也同时掉落。

双手被解放的王曼昱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迷迷糊糊之间整个人被林高远捞起来抱到身上。柔软的沙发上难以站稳,林高远摇摇晃晃地把她放到沙发靠背上坐着,双手掐住她的腰又开始猛烈抽插。

后背缺乏支撑的王曼昱只觉得自己随时都要被撞下沙发,于是下意识抬起两节手臂搂住林高远的脖子试图获取一些安全感,又感觉还不够,双腿也勾上他的腰,不料却将体内的性器带得更深,身子一软又要往下倒。

这种突如其来的久违的被依靠感让林高远愣了愣,尽管这是在他强迫之下得到的,但好像只要对方是王曼昱,他总会心甘情愿地乖顺下来,如同野兽被驯服。他的双手从她腰侧游走到她后背,抚摸,抱紧,又轻柔地吻住她,缠绵悱恻。

收缩,挺动,水声潺潺,白浊淌落。沙发上残余的牛奶连同其余液体一同汇聚,在凹陷处积成一片。二人的脑子也像那滩水一样浑浊,捋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或许世事从来都是那样让人难看透,就算此刻鼻息纠缠,躯体相贴,心脏对着心脏,眼前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也未必能看得一清二楚。

倒不如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走下去,毕竟人活得太清醒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

你经历过哪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

匿名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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泻药。回答里这么多灵异故事,我来走波清流。

本人是一名国家队的运动员,具体哪个项目就不说了。我在队里有个关系比较好的女性队友,我们姑且叫她W。最开始跟她不算很熟,只是在她小时候就留意到她球比较好,欣赏她的打法风格,后来到她进了国家队,我俩又开始配对一些混双,才慢慢开始熟悉起来。

我跟W算是革命友谊吧。起初跟她只是好朋友,没事就爱拌拌嘴,后来我俩各自陷入低谷期,大概是因为大家同病相怜吧,那段时间我俩处于一种相互支撑的状态,她什么时候撑不住了我就扶她一把,我什么时候要掉下去了她也拉我一把,后来一起经历过浮浮沉沉之后,就慢慢变成知己了。

诶,看到这里你是不是想问,这跟问题有个屁关系?别急,这不就入正题了么。

我和W的关系转变就是源于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我和她交换了声音。

柿的,本人从小到大坚信科学主义,实在没想过会有这么超乎想象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当时刚下训回到宿舍准备洗澡,发现自己没洗发水了问舍友借。我的这个舍友,真就是人如其名,哦不是,是人如其昵称的七,我们暂且称他为Z。Z本来歪七扭八坐在床沿打游戏,一听到我嘴里传出W的声音就吓得连人带手机摔地上了。队友在语音里狂喷他挂机,他都没理,只是跪在地上指着我结结巴巴地“你你你……”你了半天你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接着W给我发微信,说她的声音变成我的了,我才知道我俩声音对调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W警告我说不能告诉第四个人,否则……否则什么她也没说,但是你应该能想象到一个短头发的女生捏着一根筷子横在自己脖子上然后眼神凌厉地看着你是怎么一个情况。我心想,我当然不会到处说,被人议论社死还是小事,万一被抓去活体研究的话我分分钟连球都没得打了。

后面几天活得真挺煎熬的,你说发生点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是交换声音?没用不说,还天天跟个哑巴似的。我俩为了不被发现,几乎天天同步上下训,后来我总感觉她主管教练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因为我俩天天黏在一块儿,队里就有了些乱七八糟的传闻,说我俩在一起了。什么东西,我俩以前难道不也是这样?没见过混双搭档一起上下班吗?我就是这样跟Z吐槽的,结果你猜他回我什么,他说,没见过过气搭档一起上下班。

赫赫。我差点就抬脚踹他了,但是转念一想还要他帮我跟W打掩护,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当时的我还没有想到,这个传闻竟然有一天有成真的可能。

那天我和W照常练到很晚,到最后球馆只剩下我们两个。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W的妈妈突然打电话来,W下意识摁了接听,张嘴的那一刻才想起来我俩声音交换了。于是她拍着我的肩膀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手上还一边比划。

我自然是能帮就帮,一通电话下来也没出什么岔子,好在她妈妈也没说些什么,就是简单地嘘寒问暖几句,我就说点套话就完事了。

真正出岔子的是,我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踝。我支撑不住就要往地上倒,W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她把我扶到场边的一张木凳上坐着,问我怎么样疼不疼。我当然疼啊,疼得面容扭曲了。但是当时球馆已经没人了,队医也找不到,她就从自己背包里翻出一支云南白药和一卷绷带。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要看她领口的,是她蹲下给我喷药的时候我不小心瞄到的。她人比较瘦,项链在她明显的锁骨前晃荡,上面的钻石在灯光照射下忽闪忽闪的,惹得我下意识瞟了一眼。纯棉的体恤相比于比赛服更宽松一点,她歪着头给我打绷带,一边身子侧着往下倒,肩带就这么露了出来……

咳,我当然没看下去,就是觉得这球馆怎么突然变得闷热起来。当她指尖划过我脚踝上凸起的骨头时,我的耳朵突然莫名其妙地烧起来,心也开始砰砰跳。

这太怪了,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W当兄弟一样处,尽管我们的关系已经亲近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但似乎大家也都没想着往爱情的方向走。

就在我还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心动而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已经给我打好脚了,站起身想要走。那一刻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害怕她要走,想都没想就急忙拉住她的手。她的手比我小很多,我很轻松地就把她整只手抓在手掌心里。

她顺势转回来,也没挣脱我的手,问我怎么了。

能说吗,我当时听着她用我的声音说话,突然就有种自己喜欢上自己的感觉,太你妈怪了,然后我就萎了(非医学意义)……

我摇摇头松开她,她看起来好像有什么想说,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后来我跟Z说起这回事,他说可能只是因为我跟W最近朝夕相对,加上那会儿刚练完球肾上腺素还没下去才让我脸红心跳,有了爱情的错觉。

然而,在我还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不是爱情的错觉之前,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那就是,我俩声音换回来了。我当时高兴得差点冲下楼跑个一万米,刚想跟W分享喜悦,她就发微信过来,说声音换回来了就好,以后不用再一块儿行动了。

当时我还没把这话放心上,之后几天我依然像发生交换声音事件之前那样没事就找她聊聊天,结果她都尴尬地笑笑之后找理由走了,后来更是开始躲着我。

比起纳闷,我更多的居然是失落。那段时间,我好像突然变成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心里空空落落的,甚至晚上开始失眠,发了疯似的开始想念从前和W有说有笑的日子。睡不着就开始翻相册,就在我看到我俩那张混双冠军合照的时候,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那一刻,我确定自己真的喜欢上了W。

就在我以为我这段暗恋要就这么无疾而终的时候,事情又有了转变。那天队里放假,W跟她省队的队友出去喝酒了。我晚上刚洗完澡,她队友用她的电话打给我让我去接一下她,隐隐约约中我还听到电话那边她在喊我的名字。

接到W的时候她已经醉得不太能走路了,队友把她从身上卸下来然后扔给我,叮嘱我照顾好她就走了。她整个脑袋挂在我肩上,我抱也不是搂也不是,但是不扶着她吧她就要往地上倒,我只好抓住她两只胳膊把她扶稳。我还在伤脑筋怎么把她弄回去,她突然从我肩上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迷离,脸红扑扑的,嘴里嘟嘟囔囔的念着什么。

我把耳朵凑过去,她嘴唇蹭到我耳尖,用带了点委屈的语气说:“牵了人家的手又不敢说话,你是什么怂包……”

omg,我敢说,如果她那只运动手表戴在我手上的话,上面显示的心跳频率绝对直奔一百八。猝不及防地接收到双向暗恋的信息的我大脑一下子宕机,明明没喝酒,但我眼前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自己晕得比她还厉害。

那晚把W送回宿舍安顿好后,我愣是一晚上没睡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两三个小时终于决定解锁手机发微信跟她表白,然后忐忑地盯了一宿的天花板,天刚亮的时候就累得睡过去了。我以为我睡醒就能立马收获到一份爱情,结果我点开微信,看到她就回了我一个问号。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脑子里挤满了问号,本想追着问下去,又觉得不要这样咄咄逼人,就约了她晚上去操场说。操场的灯没开几盏,我俩并排坐在足球场里,我拿起特地买来的两罐汽水中的一罐,开了之后递给她。说来也好笑,别人都是借酒壮胆,哪有人像我这样喝汽水壮胆的。我猛灌了一口汽水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把从我心动那晚一直到昨晚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她,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了她一句能不能当我女朋友。

事情居然出乎意料地顺利。她点了点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好。后来她解释说,其实她很早就发现自己对我的友情变质了,但是一直没敢说,怕万一我没那想法就连朋友都没法做了。喝醉酒之后发生的事她是真的忘记了,只是听朋友说是我把她送回来的,酒醒了之后看到我一串的表白一下懵了,以为我是在恶作剧,就只好装傻。

后来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总之我跟W就是顺理成章地再一起了,而我那个舍友Z就从打掩护变成了,呃,他好像依旧是打掩护,只是掩护的事不一样了。

其实直到现在我跟W都没搞懂我俩是怎么莫名其妙交换了声音又莫名其妙交换回去的,不过这世界上科学解释不了的事那么多,偶尔让我遇到那么一两件又有什么奇怪呢,或许是老天想让我们在一起,才搞出了这么稀奇古怪的事让我们再走近彼此一点吧。

22条评论

陆仁假

答主作文偏题了吧,不是让你说爱情故事啊啊啊啊啊,意思是kswl

南孚电池

捞头,记得请食饭

匿名用户(作者)回复南孚电池

饭堂三餸一汤白饭任装

南孚电池回复匿名用户(作者)

小气鬼[鄙视]

桂格燕麦片

Z姓舍友,昵称有“七”字,W姓女队友,短头发,戴镶钻项链,过气混双搭档……[震惊]

芋圆红豆沙回复桂格燕麦片

无效匿名了属于是

王曼昱坐上米白色的沙发,倾身向前,食指在糖果盒的一格里挑挑拣拣,最后从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装里捏起一颗朗姆酒味的松露巧克力。

“这花还挺好看的。”

她吮着嘴里那颗巧克力,胳膊肘撑在茶几上,手掌根托着自己的下巴欣赏着插在茶色陶瓷花瓶里的桃花枝。

花枝被料理得很好,褐色的茎秆根根直挺,每枝都挂了五六个精巧的花苞,灰绿的萼表面浮着薄薄一层白绒,向内紧紧裹着中央的一点粉。其中一根桃枝上已经绽开了零星几朵桃花,花色与常见的玫红不同,是较淡一点的浅粉色。

王曼昱轻轻戳了戳粉白的花瓣,想起除夕那天晚上林高远给她发的那张照片,照片的内容正是这瓶桃花。

「就插几枝啊?」

「有点气氛就行」

「我有你就够了,不需要这么多桃花^o^」

王曼昱隔着手机屏幕白了他一眼,心想这男的怎么一年比一年腻歪,嘴比拔丝地瓜还甜,又忍不住在嘴角勾起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弧度。

但林高远从来都不是那种只会耍耍嘴皮子功夫的人,至少对她不是,否则就不会在她就提了一嘴自己可能过年过去深圳几天之后,就拍胸口保证一定让她感受到广东的年味。

于是才有了眼前这瓶桃花,除外还有书柜上的水仙,鞋柜旁的金桔,还有...她根本吃不完的塞满了的糖果盒。

其实她很想说,自己只是呆个两三天而已,实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深圳这所房子他们也不常来,辛辛苦苦摆那么多花,到时候又得花钱找人收拾。

只不过,林高远平日看着随和,一旦执拗起来脖子可硬得很。她也没辙了,就当到深圳赏花来了。

“给你看的,当然要养得好看点咯。”

林高远眼睛弯成两个月牙,一圈接一圈把围巾从王曼昱脖子上摘下来,挂在玄关处的衣帽架上。

广东今年的春节格外冷,纵是在东北长大的王曼昱下了机之后也被湿冷的北风吹得不禁打了个寒颤。远远地瞅见林高远之后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他面前,带着身上残留的来自齐齐哈尔的雪气一头栽进克莱因蓝的羽绒服里,企图索取一点温暖。羽绒服内的空气受力后慢慢被挤压出去,林高远紧了紧怀里的重量,从兜里掏出一个预热好的暖宝宝塞进她手里。

尽管在室内,气温也不过十度。围巾摘掉后,王曼昱裸露的脖子在接触到冰凉的空气之际下意识缩了缩。她拿出那个从机场揣到这里的暖宝宝,在空中甩了几下,又攥紧在双手里。

“你退役之后开个花店应该生意不错。”

她也忘了是从哪听来的,说水养的桃花枝特别难栽出花来,从挑枝到培养,一个步骤都不能马虎。

可还是让林高远种成了。

“好啊,那你就是老板娘。”

林高远坐在她身侧,手臂一收把人圈进怀里。

王曼昱刚要说些什么,忽而闻到空气中像是从厨房飘来的甜香的味道。

“你煮了东西吗?”

林高远点点头,“刚学的,马蹄糕,广东春节必备。”

王曼昱眨眨眼,鼻头泛起一阵酸涩。

他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常年在外训练比赛,空闲的时间少之又少,来之不易的假期换作是谁都会拿来放松休息,恨不得一天睡上十二个小时,但就因为她一句要来,林高远就忙着学这个养花学那个做糕的,王曼昱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但不可否认的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林高远做糕的确是珍贵的小确幸。

他把衣袖挽起到手肘,精壮的小臂上布着好几条凸起的青筋,手腕纤细,手掌却很大,大得可以每次在惹她生气一拳揍过去的时候把她的拳头完完全全包在他手掌里。

林高远托起马蹄粉袋,将纯白的粉末缓缓倒进盛有纯牛奶的不锈钢盆里,一边拿着铁勺把浆水混合均匀,之后过筛。

修长的手指一挤,淡黄色的炼乳从管身冒出来,稀稀拉拉地落入浆水里黏成一坨。椰浆一撬便开了盖,沿着盆边倒进一半,再同炼乳一起搅拌至均匀。

拿出在去机场接王曼昱之前就做好了的桂花层粉浆,再把两个方方正正的玻璃碗放进烧开了水的锅里。

舀一勺黄色透明的桂花层粉浆分别在两个碗里铺上一层,再盖上锅盖。

在等待粉浆熟透的时间里,林高远才发现王曼昱一直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双眼亮晶晶的。

他笑,“怎么,被你男朋友做饭的样子迷住了?”

“臭美吧你就。”

锅里头冒出的水蒸气源源不断往上涌,模糊了林高远的面部轮廓,在他脸上平添一层柔和的滤镜。

没来由的就想起几年前林高远在杂志访谈里的一个问答。

-最想对十年后的自己说什么?

-十年后的我应该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当时她还说大家都围绕着打球回答,怎么到他这就画风突变。

她不太记得他给的答案是什么,大概是说打球太累了。

现在她好像终于窥见一点原因。

追逐梦想的道路太过崎岖,幸好有人能同你一道,分享所有笑与泪,并肩踏上领奖台,当然,要是能再一起踏入殿堂,那就再好不过了。

永远有人等你回家,为你热一份菜肴,听你倾诉烦恼。很朴素的愿望,但足够真诚,足够温馨。

她绕到林高远身后,双臂攀上他的腰,下巴靠在他白皙的肩颈上,毛茸茸的头发往他耳朵上蹭,“谢谢你。”

小姑娘声音甜甜腻腻,跟那罐糖桂花似的,徐徐流进林高远心里,和锅里的沸水一起咕噜咕噜地冒起泡来。

“跟我还计较啥。”他扭过头要凑上去吻她,却被笑着用食指抵住嘴唇。

“要熟啦。”

女朋友不让亲,他只好又无奈地转回来,把锅盖揭开。桂花层的粉浆已经完全凝固,糕体透出晶莹剔透的淡黄,里面布着大大小小的桂花瓣。

“要试试做吗?”他又舀了一勺牛奶层粉浆,接着把铁勺递给王曼昱。

“好啊。”王曼昱重新跟林高远并排站在灶台前,接过铁勺,往桂花层上又添了一层椰奶味的粉浆。

据林高远所说,这个糕名叫桂花椰汁千层马蹄糕。一层又一层,代表他们携手走过一年又一年,步步高升,马到功成。

但是他们也活不到一千岁吧?

“那马蹄糕也不是真的有一千层啊。”林高远敲了敲她的头,心想自家女朋友怎么不太聪明的样子。

王曼昱嘴里还嚼着一块马蹄糕,腮帮子鼓鼓的,忿忿地瞪了林高远一眼,又用拿着筷子的手摸了摸自己挨揍了的脑袋。

“让你敲傻了都。”嘴上生着气,手上又往林高远碗里夹了一块糕,“多吃点,垫垫肚子,待会儿别把胃喝伤了。”

原本林高远实在是不想去这个酒局的。

王曼昱千里迢迢过来,他当然想全天都陪着,无奈亲戚的邀请也不好推,又怕人家觉得世界冠军耍大牌,大过年的也不肯聚聚,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幸亏王曼昱也体贴,丝毫没有要生气的意味,只是让他别喝太多。

后来他确实也没喝太多,就是顶着张红扑扑的脸回来了。

林高远酒量不大,通常几口之后就开始脸红心跳。意识也尚算清醒,就是走起路来有点飘。

他脱了外套搭在沙发上,歪歪扭扭地走向浴室推开了门。

王曼昱刚洗完澡,正在对着镜子刷牙,身上套的是林高远十四运那件红黄色外套。

林高远一见就乐了,从后把人搂住,“广东队的衣服都穿上了,什么时候当广东队的媳妇呀?”

王曼昱在他箍着自己腰的小臂上呼了一巴掌,嘴里还叼着牙刷,声音含含糊糊,“我没带换洗的外套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人真是,喝了点酒就开始胡说八道。

“呜呜,曼昱不要我了。”林高远仗着酒劲,脑袋使劲往王曼昱脖子拱,还一边撒起娇来。

“哎呀好了,你快点去洗澡,臭死了。”王曼昱轻轻推开他又是烟味又是酒味的头,牙刷一甩在他鼻子上落下几滴白花花的牙膏泡沫。

碰钉子的兔子只好扁扁嘴松开怀里的宝贝,转身往里走进淋浴间。

热水一开,浴室里再次烟雾缭绕起来。

“其实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的。”林高远的声音混着水声,隔着淋浴间的玻璃传出来。

“我才不要。”

过年的阵势她也不是没领教过,她本就不擅长与不熟的人社交,应酬更是能躲则躲,但自从打球的成绩越来越好之后,自己渐渐成为了宴会上的焦点,几乎每年春节都是话题中心,再怎么不愿交谈也得逼着自己憋出几句话来。

“你不来,那些叔叔老说要给我介绍女生。”

“那你说有女朋友了不就好了。”

牛不喝水又怎么能硬把牛头摁下去呢?

“你又不让说是你,..@#?&%..”

淋浴间的水声渐大,王曼昱也听不清林高远说的什么了。

到底是运动员,洗澡利索得很,林高远裹着条浴巾从淋浴间里出来的时候,王曼昱才刚拍好爽肤水。

“我说,你又不让我说是你。”

“我多想全世界都知道我有个这——么棒的女朋友啊。”

林高远把王曼昱转过来面对自己,双手环上她的腰。

“之前不是说好了退役前都不公开的吗,干什么呀你今晚。”

唔,像是从街边捡回来的一只流浪小狗,非要嗷呜嗷呜地黏着它的主人讨亲要抱的。

王曼昱看着一反常态的林高远,语气比刚才软了些,揪了揪他直了一点的刘海,头发还滴着水,于是从旁边扯下一条毛巾给他轻轻柔柔地擦拭着。

林高远摇摇头,看着眼前正在仔细给他擦着头发的王曼昱,不自觉就吻了上去,双臂倏然用力把人抱上洗手台,后者则在惊慌失措间扒拉了一下林高远头上的毛巾,头发上的水滴在了王曼昱身上那件广东队外套上,洇湿了一片。

“怎么了你...唔...”

话语悉数被林高远急切的吻堵了回去。

坐上洗手台之后的王曼昱比他高了半个头,他一手捏住王曼昱的后颈向下用力方便二人接吻,另一只手不安分地覆上她胸前,隔着黑色的纯棉T恤揉搓起来。

王曼昱黏黏糊糊地从喉咙哼出一声,双手无力地推拒着林高远还挂着水珠的胸膛。

口腔中的氧气被一点一点夺去,层层绯红从脖子攀至面颊,手不自觉滑到林高远鼓起的二头肌上,指甲嵌进肉里。

一吻完毕,林高远松开她的唇,抬起满带水汽的眼去看她,头上还搭着那条毛巾。

“好想你。”

他盯着她的下目线,下巴抵着她的锁骨,声音闷闷地开口,喷出的热气打在她脖子上。

“你都不知道,之前听到你说要来,我有多开心。”

“开心得好几晚都睡不着...”

“好不容易你来了,我又被叫出去喝酒。”

“可是我只想跟你呆在一起啊...”

不过分开了两三个小时而已,就开始像小孩子一样耍脾气。

但是王曼昱也理解,毕竟他俩虽然每天都一起训练,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碍于公众人物的身份和接二连三的赛事,一年下来连能单独相处的时间都不多,更别说安安静静地享受只有二人同在屋檐下的片刻温存了。

面对林高远的撒泼耍赖,王曼昱只好低头啄了一下他的唇以示安抚。

不料却被林高远一把抱起。

被放倒在床上的一刻,王曼昱还在想着卧室里的这台暖风机好像不是买来用作这种用途的。

当初纯粹是因为冬天太冷买来睡觉开着。

不过现在好像也没差,怎么睡不是睡呢。

“在我身下还分心,嗯?”

啧,明明刚刚还是委屈巴巴的乖小狗,现在怎么又变饿狼了。

林高远不由分说地吻住她的唇,手从衣服下摆探进去,顺着脊背一路摸到嶙峋的蝴蝶骨,接着抚上内衣的排扣,轻轻一推解开了束缚。

三下五除二就把外套和T恤脱掉扔在床头,手指一勾把细细的肩带顺着圆润的肩膀拉下。

一手把软肉围在掌心像团包子一样揉捏,唇舌从下巴一路往下,在脖颈间用力吮出一个红印,又啃咬过锁骨,最后来到微微隆起的乳,伸出舌将乳尖卷起。

王曼昱轻喘着抓住他的一撮头发,背部渗出细细密密的汗黏住了床单,暖风机工作的声音都盖不住她如擂鼓的心跳声。

运动短裤和内裤在迷迷糊糊之间也被扒得干净,曲起的手指往双腿之间探,粗糙的指节触及一片濡湿,复又伸直,轻拢慢捻抹复挑。

身下人很快就传来抑制不住的轻哼。

林高远把自己嵌进去,吻着人薄薄的胸骨,一节一节地缓慢进入,待她适应之后便快速律动起来。

肆意的冲撞把人顶得一晃一晃,连带着床头与墙面碰撞,发出不规律的声响。

王曼昱泪眼朦胧,雪白的肌肤透出一层粉,锁骨上的汗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细微的光。

快感如狂风骤雨般一遍又一遍地冲刷,她只觉得自己要溺死在情潮里,于是拼命地想要汲取氧气,一张嘴却只能听到自己破碎的呻吟。

渐渐地,随着林高远逐渐失去节奏的动作,她终于颤抖着眼皮上了岸。

王曼昱乏了力,缩进林高远怀里喘,头顶蹭着他的喉结,还发着烫的脸紧紧贴在他锁骨下方。

两人相互搂着依偎了好一会儿。

就在她差点要睡着的时候,林高远蓦地抬起头来。

“有人好像还没跟我说新年祝福哦。”

即使上下眼皮在打架也阻止不了王曼昱给林高远翻个白眼。

“我不是说了新年快乐了吗?”

这人今天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你跟谁都说新年快乐。”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哼。”

好吧,她确实是跟谁都说新年快乐。林高远实在是太了解她了。

她抬起手顺了顺眼前气鼓鼓的兔子的炸毛,捏住他左右两只耳朵轻轻晃着他的头。

“好啦好啦。”

“那就祝你...年年有余。”

年年有余,年年有鱼。

年年岁岁,都取得数不完的荣誉。

岁岁年年,都有我与你相伴,给予你无止境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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